红妆十里,锣鼓喧天。南国将军府内,萧彤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,妆容精致,嘴角还勾着幸福的笑。“看惯了小姐穿着盔甲,如今换上这身嫁衣,没想到竟这般好看。”一旁打扮的丫鬟称赞着。萧彤摸了摸额头上刚画好的花钿,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。她放下手,看着窗外的日头问:“铭轩他到了吗?”季子宥是南国帝师,幼时曾被姜父所救,养在将军府,与萧彤青梅竹马。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就要嫁入帝师府,成为他的夫人,萧彤莫名紧张,却也...
红妆十里,锣鼓喧天。
南国将军府内,萧彤一身嫁衣坐在铜镜前,妆容精致,嘴角还勾着幸福的笑。
“看惯了小姐穿着盔甲,如今换上这身嫁衣,没想到竟这般好看。”一旁打扮的丫鬟称赞着。萧彤摸了摸额头上刚画好的花钿,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。
她放下手,看着窗外的日头问:“铭轩他到了吗?”
季子宥是南国帝师,幼时曾被姜父所救,养在将军府,与萧彤青梅竹马。
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就要嫁入帝师府,成为他的夫人,萧彤莫名紧张,却也期待。
“奴婢去看看。”丫鬟快步离去,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,神色慌张,“小姐,姑爷来是来了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萧彤见她表情奇怪,起身自己去看。
她提着嫁衣裙摆朝府门跑去,明明将军府内外都挂满了红绸,喜意洋洋,可周边仆人却都表情奇异。
萧彤心里不安,下一秒踏出府门,只见本该穿着红衣来娶她的季子宥,一身白衣。
而他身后居然放着一口黑漆棺木!
萧彤脸色一变:“铭轩,你这是……”
季子宥淡淡看了她一眼:“将军府大少爷姜离萧战死沙场,我奉旨送他回家。” 刹那间,萧彤脸色煞白,攥着裙摆的手猛地松开。 “不可能,兄长前几日还说还传来捷报说战事一切顺利……” 他还说要打个胜仗,拿个战功给她做嫁妆,怎么可能…… 她不信,这一切都是假的! 季子宥没说话,两指一挥:“抬上来。” 随着他话落,黑漆棺木被小厮抬着,一步步朝萧彤靠近。 萧彤看着,下意识后退。 这时,一道单薄身影越过她,直接挡在了身前。 姜离萧的妻子林若烟沉声呵斥:“抬走!真正的离萧还在打仗,你们莫要胡说,动摇人心!” 然而,棺木还在往前。 林若烟抬手想要往外推,可棺内的景象还是映入了眼帘。 只见姜离萧毫无血色地躺在其中,脸上,盔甲上,沾着数不清的黑红血色…… 天上正午的日头刺得人眼眶发红。 下一瞬,萧彤的眼睛被皙白的掌心遮挡,耳边响起林若烟的声音:“这不是真的离萧!敌国以易容闻名,这一定是别人假冒的!” “离萧他走的时候还说要回来给你贺喜,说要等孩子大些亲自教他武艺,他不会就这么走的……” 蒙在眼前的手微微发抖,暴露了林若烟的不安与脆弱。 萧彤隐忍着心里的慌张,慢慢拉下她的手,一步步走到棺木前,伸手去碰。 满手冰凉。 她一寸一寸的摸过去,额头,鬓角,下颌…… 没有易容。 真实的触感逼得萧彤不得不接受姜离萧战死的事实! 她无力的瘫跪在地,迎着林若烟看来的目光,轻声说:“是兄长……” 话落刹那,林若烟眼里的泪,瞬间决堤。 一息间,红绸换白绫。 萧彤不敢告诉母亲和奶奶,怕她们承受不住,只能强撑着处理了姜离萧的后事。 灵堂里,林若烟跪在棺木前抽泣,她怀里的孩童尚不知何为生死,只随着母亲哭嚎不停。 萧彤不忍再看,转头看向身侧的季子宥:“怎么会这么突然?” 季子宥眉眼淡漠:“身为将领,从上战场那天起,他早晚会有这么一天。” 他说的是事实,但萧彤听着,却觉得格外无情。 相识多年,季子宥和兄长亲如兄弟,如今兄长战死,他却如此冷漠…… 莫名的,萧彤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。 不等她想明白,就听季子宥再度开口:“你我婚事,就此作废。” 萧彤一愣,慌忙抓住他手臂:“为什么?” 季子宥抽回手:“因为不吉。” 第2章 萧彤耳边一嗡,不待再问,季子宥便已迈步离去。 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去,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唤:“若仪。” 萧彤回头,只见母亲一身素衣,眼眶通红。 “娘,您怎么出来了?” “我不来,你又打算瞒我们到何时?”姜母说着,转身走进灵堂。 萧彤跟在她身后,进灵堂前,她回头看了眼,入目所及,季子宥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…… 灵堂内,除却姜母,还站着一应姜家儿媳。 放眼望去,皆是妇人。 姜老太太将手中燃着的线香插进香鼎,声音苍老:“我这辈子生了五个儿子,有、三个死在了战场上,剩下两个,一个常年镇守边关,一个残了腿守在身边。” “我想着还有个孙儿,也算是上天怜惜我姜家,却不想今日……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!” 老人说着,眼眶微红。 三叔姜君仪坐在轮椅上,拳头重重的垂在腿上,满心悔恨:“要不是我残废了,上战场的就该是我,这样离萧也不会出事!” 萧彤立在一旁,垂眸不语。 七年前函蜀关一站,三叔被设计失去了双腿,幸好父亲去的及时,保住了他性命。 从前带着她四处骑马打猎的恣意儿郎,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…… 沉寂间,姜母开了口:“马革裹尸,虽死不悔!离萧为护南国而亡,是我们姜家的荣耀!” “马革裹尸,虽死不悔!” 是姜家的家训。 萧彤抬头望着桌上兄长的灵位,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紧。 …… 姜离萧下葬那天,细雨连绵。 漫天纸钱飘洒,萧彤看着眼前新立的墓碑,满心沉重。 父亲军令在外,兄长战死沙场,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一群妇孺。 她是家里最后的女儿,也是唯一能撑起姜家的人! 意识到这一点,萧彤呼吸发紧。 等家人都离去后,她起身走到墓碑前蹲下,手抚着兄长的名字,声音沙哑。 “哥,你放心,我会照顾好长嫂和侄儿,照顾好母亲奶奶。以后……姜家有我!” 最后一句,字字如钉。 之后,她起身离去。 冰凉的雨落在盔甲上,形成一道道的水流。 萧彤浑然不觉,脑海里满是姜家的以后。 千斤重的担子陡然落在肩上,她不知道如何是好。 下意识的,想要去见季子宥。 然而刚到帝师府大门,就发现门口站了不少宫人。 为首的太监手持圣旨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帝师季子宥与萱忆公主天造地设,次月完婚!” 此话一出,萧彤只觉得手脚发凉。 她像是被冻住般,动弹不得,只有一双眼紧紧的凝望着季子宥。 不会的,季子宥早已答应要娶她…… 想到这儿,脑海中的弦像断了般。 萧彤倏然想起了昨日季子宥那句:“你我婚事,就此作废。” 只一瞬,她便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。 不是真的!他也不会娶公主的! 下一秒,却见季子宥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:“臣领旨。” 第3章 圣旨已带到,宫人们纷纷离去。 只剩下萧彤站在雨中抬头看向青石阶上的白衣男人:“你要娶公主?” “是。” 季子宥毫不犹豫的回答噎住了萧彤。 “那我呢?”萧彤想不明白,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? 季子宥神色平静:“当初我答应娶你,只是为感激姜老将军救命之恩,仅此而已。” 天际惊雷炸响,夏雨倏然变大,淋湿了发丝。 萧彤瞳孔微震,过往他的一字一句还回荡耳边。 “若仪,你在我心里的分量,比任何人都重。” “若仪,我很庆幸被姜老将军所救,然后遇见了你。” “若仪,我想娶的妻子要和你一样,坚毅,果敢,而非软弱的菟丝花。” …… 如今想来,萧彤却遍体生寒。 这时,季子宥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朝中大臣对姜家一向颇有微词,如今姜离萧战死,姜家后继无人,你可想过之后姜家该如何?” “萧彤,若我是你,定不会将心思还放在儿女情长之上。” 扔下这话,季子宥转身进了府邸。 萧彤看着他的背影,渐渐的,视线被雨水模糊,再瞧不清…… 回将军府的路上,即使萧彤有些心不在焉,却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。 她有些不解,但更多的,是心上莫名升起的不安。 萧彤加快脚步,回到家中,就看到长嫂林若烟在廊前走来走去,神色凝重。 “嫂子,出什么事了?” 闻声,林若烟像找到了主心骨,一把抓住她的手:“若仪,外面都在传离萧通敌叛国,但你知道他的,他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!” ‘通敌叛国’四个字砸下来,萧彤眼前一黑,更多的是怒火。 他们姜家满门忠烈,如今兄长刚刚入土,尸骨未寒,竟有人如此栽赃污蔑! 萧彤压着情绪,沉声道:“嫂子放心,我不会让哥哥蒙受不白之冤。” 说完,她便匆匆转身,去见圣上。 却没想到,刚到殿前就被季子宥拦住了去路。 “你是为了姜萧将军的流言一事来的?” 不等萧彤回答,他又开口:“清者自清,此等小事不得打扰陛下。” 萧彤急道:“你既知晓,便该明白这事关我姜家与兄长的清誉,不是小事!” 季子宥面无波澜:“那也抵不过公主大婚之事重要。回去吧。” 他拦住自己,是怕她耽搁了他的婚事! 萧彤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,但自己不能就这么走! 她收回看着季子宥的目光,撩起衣角直直跪在地上:“臣萧彤,求见陛下!” “臣萧彤,求见陛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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